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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之约

来源: 西部文学网 时间:2021-07-03

春天就顺着消融的雪水来了。清晨,溪流里蒸腾起一缕薄雾,清新而又氤氲。远方吹来暖暖的风,拂在你干涩了一整冬的脸上。天空的云层开始轻盈清澈起来,抬头仰望,你会想象自己是一只云雀,冲向云端。远山展开了翅膀,露出了彩色的羽毛。你常常卧榻静听“春夜喜雨”,待翌日醒来,你会发现眼前新添了一抹抹炫彩。

寻一个无雨的早晨,我穿过熙攘的街,绕开小城四季常青的花园子,信步悠悠地踏上郊野的青石拱桥,就坐在拱桥的石墩上,春风和煦,山色迷眼,露珠湿鞋,雀儿叽喳,田野吐绿,炊烟扰梦。远山,薄雾缭绕,依山偎树,如含笑春山的腰带,似一片白矾行驶在浩瀚的海洋,渐行渐远。

我丝毫都记不得,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或许是因为这个踏春的日子,让我等待得太久太久,反而让我遗忘了昨日,殆尽在尘埃里,身不由己吧。

就在我伸手触摸石缝间的草芽时,我那真实却被揉搓了好几道的记忆,猛然幻想起无数个春天的画面来:羞涩的莲藕冲出淤泥,露出铜钱大小的叶尖,然后撑开一把绿伞;几个稚童仰望着村口的电线排排,演唱着由春燕编写的五线曲谱;布谷鸟的叫声,侵扰了农人的酣梦,叫醒了田园;花红柳绿,“乱花渐欲迷人眼”,“二月杨花轻复微,春风摇荡惹人衣”,惹思春少女陷入了遐思翩翩……我顷刻间便成了一位神话里的人物,触手生春,风雨萧条的大地魔幻般成了红情绿意。

我就这样陶醉在春天里,半眯着眼,仿佛听到青石拱桥边有精灵在和春天对话——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哦,这不是来了吗。”

“是的,你来了,但是你能感觉到我日夜在这里跷足而待吗?”

“我只是千万个春天使者中的一员,我要等到溪水上涨,我才能来,要不我越不过那些河滩。”

“诶,你比往年更成熟了,笑容更美了。”

“这是当然,因为我是春天的使者,我的职责是赐予万物眉欢眼笑,然后带走他们的悲凉和疼痛。”

“那你不是背负了太多的痛苦?”

“哦,凡事都有生生不息的轮回。譬如说,一句生硬的对白可以改成微笑的语言;一个失去梦想的孩子,你只要给他窗台上摆一朵野花,他的梦想又回来了;一件凄凉的事情,你可以把它改编成感人故事;一张雪白的纸,你可以在上面写满爱情,然后印一个吻,倾一滴相思泪;即使是一杯清水,只要往里注入了母爱,你喝了心就会扑通扑通直跳……还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吧,其实每一朵花凋谢了,就会有另一朵花盛开,每一个季节都有存在的理由,这是自然法则。无法改变,毋庸烦恼,更不应该埋天怨地。”

“那你可以帮帮山林里的那对夫妻吗?妻子好不容易撑过了寒冬,骷髅般的身躯可能挨不过这个春天,要是他们中的一位离去了,那剩下的一位呢?孤独终老,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啊。”

“他们已经很幸福了,我昨夜路过那里的时候,让他们门前的山坡上开满了草籽花,是紫色的那种,也是妻子很喜欢的那种。”

“谢谢你。”

“应该谢谢做丈夫的,花是他种的啊。那是他们的爱情之花。”

“你的心灵真美,我应该去告诉所有的人。”

“不用了,这是我应该的。哦,我该走了,我听到了人们的召唤。刚刚和你说话已经耽误了好一段路。”

“什么时候才可以再次遇到你,我在这等你。”

“这个~我说不准,但每个春天我都会来,只是迟和早的事情。”

“再见!”

“再见!”

我在侧耳倾听,心情激动不已,我知道万物都在呼唤春天,都希望和春天有个约会,邂逅那永恒亘古的暧昧。我深深地吐纳一口气,睁开双眼,苍茫大地已是满园春色,微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还有花草盛开的脸庞,仰望着云缝里漏出的半张脸暖阳。

待我一转身,看到拱桥边盛开了一朵粉红色蝴蝶形状的小花,娇艳欲滴,振翅起舞,我无法确定花的名字。啊?这不正是我腊月里认识的那个盲童想要的花吗?哦!我恍然大悟,一定是春天的使者进入了我梦境,然后知道了我朝思暮想的愿望。

我把花小心翼翼地采了下来,我要把花送给那个盲童,然后告诉他——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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