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玉
我两岁多一点的时候,突然害起了眼病,不出几天,眼睛就睁不开了。睁不开眼睛的我,什么也看不见了,世界一片混沌。正赶上我们家从新站往义顺搬家,在大马车上,车老板毫无原则地放了个响屁,换做平时,我会乐个天翻地覆的,可是,瞎了眼睛的我,哪有心情乐啊?就这么一路闭着两只瞎眼睛到了目的地。
第二天早上,我妈带我去医院看眼病,回来的路上,问我想吃什么,我马上想起以前曾吃过的麻花,眼睛不好使的我,嗅觉和味觉突然变得灵敏了起来,一根麻花,已经让我心满意足,如果不是瞎了眼,哪会有这么高的待遇啊。
到了家里,四岁的哥哥看我有麻花吃了,就围着我要,我妈说:“给你哥点儿。”我就给他捏一点儿,我妈说:“太少了,再给你哥点儿。”我就又捏一点儿,我妈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抠啊,不能多给你哥点儿吗?”我就再捏一点儿给他。心里那个舍不得啊。
这一根麻花,我从早上吃到晚上,整整香了一天。不对,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香甜,它足足香了我一辈子。印象中,小时候,没有比麻花更好吃的东西了。
说到麻花,就想起了我的表姐,那个比我仅仅大半岁的表姐。
有一年春节,我们一大群孩子都集中在了姥姥家,我姥给孩子们炸了一大盆麻花。但还是狼多肉少,怕孩子们很快就吃没了,我姥把麻花放进仓房里冻上,每天只允许我们每人吃上一根。
正月初三的下午,我和表妹突然发现表姐不见了。凭直觉,我判断出她一定是去了仓房,而且一定是在偷吃麻花,扒着仓房门的缝隙一看,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表姐藏在黑暗中,守着装麻花的大盆子正洋洋得意地享受呢。
表妹悄悄地说:“姐,你看,她吃麻花呢。”我也悄悄地说:“是,她吃独食儿呢。”表妹说:“她吃,我们也吃。”我摇头:“不,我们不像她那么馋。”其实我心里何尝不想吃啊,但在表妹面前,我得装。表妹说:“那,我给她告诉咱姥去。”我说:“不,那太便宜她了。”
我表姐吃够了麻花,吧嗒着香甜的嘴巴准备出来了。可一开门,傻了,铁将军把门。毕竟是做贼心虚啊,她出不来,还不敢喊,就在仓房里面冻着,我和表妹在院子里玩猴皮筋儿,玩得热火朝天,明知道表姐冻在仓房里,可谁都不去管她,就让她冻着吧,反正她嘴里香着呢,心里美着呢。谁叫她偷吃麻花的时候不带着我们呢?这就是教训啊。
很后,表姐终于熬不过去了,在仓房里哭喊了起来,被我姥听到,打开了仓门。我姥一边给我表姐焐手,一边审问我和表妹:“谁干的?是谁这么坏?”表妹倒也诚实,抹了一把鼻涕,用小手一指我:“是她,不关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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