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

远去

我要参加成人高考的一个小目的，打样给迈步初一的儿子看看而已，看看何谓悬梁刺股、囊萤映雪而已。外加一个让揣文凭坐俺车的小骄子们，看看咱也不是二百五、窝囊废的小心眼而已。讲话了，说的好不如做的好，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讲话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唉，只得如此，谁让咱不经小玩闹同意就强拉之到了这个不讲情义的世间来受罪呢；谁让咱紧赶慢赶，赶上听课串联了呢，都怪咱修炼得不到位啊。咱又不是大人、又不是大款、又不是大家的，买一送一何苦诶。时住房紧邻名街与名路交叉口的西南角，终日里车水马龙不断，大呼小叫不停。居此，冬季可忍受，夏季则苦不堪言。曾几何时，家乡之兄妹又新添了一个爱啃烤鸡架、爱吃烀毛豆、爱喝散雪花的怪癖，但入夏夜便烟熏火燎一城。知道的是沙子沟炉火正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全聚德又冒烟了呢。没有办法都自谋生路了，吃不起烤鸭烧鸡，啃个溅不喽嗖的烤鸡架、喝碗便宜喽嗖的老雪花，然后再去出台上班或者是找地儿拉手去睡觉不是挺滋润的嘛。沙子沟的兄妹穷是穷了点，可总比“九河下捎”那边的出门蹭肉皮实惠了不少。幸此，才有了赵黄潘王们吧、才有了小沈阳小丫蛋们吧，才使得春晚不再是干巴巴、不再是白花钱吧。

不能开窗汗流浃背。孩子吹电扇在自己的房间里学习，俺则置凉水一盆于身边，头扎肩披湿毛巾各一条席地而坐灯下看书。不顾汗水滴落、不顾蚊虫叮咬，聚精会神心无旁骛的翻页子。不动真格的怎能行？俺很看不起的就是考试作假，什么函授圈体的、什么省校市校的，都是拿家国开玩笑。读《左传》为之而震撼，读《史记》为之而折服，读《五蠹》为之而昂头，读《过秦论》为之而垂首。每每之心随鲲鹏而飞九重，情伴孤鹜而落七彩。飞九重只为对“老吾老幼吾幼”的追求，落七彩只为对“不以物喜不为己悲”的怀恋。一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足令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一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足使无地自容重新做人。一晚，读到“非蛇鳝之穴无可居”时，耐不住“嗷唠”一声怪笑。儿子听后，以为出了状况忙进屋查看。问：何以癫狂怪笑？说：对不起，打扰了。不过，《劝学》不愧是咱家的瑰宝。读懂弄通它就足以令五湖侧目四海垂手，何须大学大专刀刀蛋蛋。以之来规矩社会完成宏图，小菜一碟。借机再向儿子道歉起为何不给他择校一事来。辩：贾谊一辈毕业于哪所名校不得而知，可《过秦论》一类却一直独占鳌头；王勃毕业于哪所名校无从可考，可《滕王阁序》至今无人企及。再如，远一些的李杜们、近一些的雪芹松龄们，无一人是出自清华北大复旦，可“飞流”仍是很好的飞流，“葬花”仍是很好的葬花。证明什么？证明了“事在人为”，“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其余的都是弄玄虚瞎扯淡罢了。这些年打两校毕业的还少吗？连个《茶馆》、《好好先生》、《醉酒》都没有整出来嘛，故择校与否，对一个真学生来说作用意义不大。你按分配去了家边的中学就很好呀。步行十多分钟，骑车五、六分钟即可到校，不过红绿灯，少了交通不测，多好啊。比强求上远处的四十三，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呢，捥门子盗洞的、低三下四的，颜面失尽得不偿失。既然，青山可以处处埋忠骨。那么，青山就可以处处树栋梁。成才不仅仅在于学校、在于老师，更在于学苗对待学业的态度。只要吃书何愁金榜不高居？孩子无语。又说：再则你没有俺的力气，俺下岗了还可以下煤洞或卖黄土，你却没有卖苦大力的本钱，又没下过乡哪里来的本钱。另咱家的人面子都矮，连吆喝中街大果的胆儿都不具备，那就只能靠一心朴实的去读书、去挣钱吃饭、去混社会了。孩子无语走开……

那些年的深夜，孩子知俺仍在灯下读写，借解手屡走前劝休息。小声道：白日没有时间看书只得夜晚加倍。没有办法，既然选择了就要对得起自己。孩子摇头离去。说“十载寒窗”，却只用两年半便将那张纸混到了手且还得了不少的奖金。恰恰是这两年半的打样，不但起到了身先士卒的作用，而且还收到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硕果。孩子刻苦学习的蛮劲，远远地超过了俺。自初三始至高三毕业，其卧室门的窗子上就贴上一张“闲人莫入”的告示。吃过晚饭，看完“新闻联播”即头扎湿手巾回屋读写，不到下夜两点绝不收工，整整四年无一天不如此。很后，给俺心疼的呀，直搓手顿足不知如何是好。一晚，怯生生的推门进去劝说：差不多就行了，考个啥算个啥嘛，考不上也无所谓，累出个好歹的爹更过意不去、更不知该如何检讨了。男人，是要养家全小的，必须得有个好身体才行。孩子唯挥手驱赶。待高考结束收拾其卧室物品时，发现地板革下的水泥地面，通给磨出了四个不浅的坑洼。一个是小学毕业考试的全校*一；一个是中学毕业考试的全校*一；一个是高中毕业考试的全校*一；一个是九七年高出清华录取的二十分。五年后取得奖学金，先取得硕士学位，再取得博士学位。虽远去却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