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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不死的东北人

来源: 西部文学网 时间:2021-06-25

我写下这个题目,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很是震惊怎么起个这么恐怖的标题。什么生呀死的,有那么吓人吗?实际上,我只是想表达一种东北人与生俱来的对寒冷的习惯,对寒冷的忍受,对寒冷的征服,仅此而已。

    东北很冷的省份当然是黑龙江了,黑龙江很冷的地方当然是漠河了。作家迟子建的家乡北极村一年当中有大半年是冬天,是雪花伴着作家长大的。在作家的笔下,小姑娘要穿着棉猴儿,穿着棉靰鞡,那还觉得更愿意脚长冻疮呢,因为就不用上山捡柴烧火了,那天实在是太冷了,还要面临被狼窥视的危险,虽然小姑娘当时并不知道是狼,还把它当做狗呢。

我的家乡虽然不是在漠河,但是你想,冬天的黑龙江有暖和的地方吗?小时候的冷,给我的印象老深了。我记得那时那冬天的雪一下起来会没掉我的小腿。冬天里,马路上就行不了车,一切交通工具都没有用武之地了,除了我们的两条腿。路是靠两条腿蹚出来的,大人的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形成一长串深深的脚涡,我们小孩子个子小,腿小脚当然也小,那个脚印我们够着很费劲。想自己趟雪又没力气趟不出来那样一条能放进去一只脚的雪路。大雪咆天的时节,对我们小孩子是真难熬呀,连走路都成了问题。

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年冬天,我下午放学后和一个小伙伴步行回家。那时候小学生们都是自己走回家的,不象现在,车接车送的。快到家的时候要路过一片大地。当中是一个挖沙子之后留下的大坑,夏天的时候里面积满了雨水,胆大的男孩子们都到里面游泳。冬天来了,大雪一下,就把大坑给填上了,就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我们走着走着,突然,我脚下一空,整个人和书包都没有去向了。同伴往下一看,原来我掉进了一人多深雪坑里,还好因为是大坑的边缘,我还能看清外面的天空,外面的人也能找我。可是我还是吓得哇哇大哭,因为小孩子嘛,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我很幸运,不大一会,我祖母娘家的一个表哥恰好路过,他比我大六岁,农家的孩子, 会做事。他把我背了上来。我当时不知道感激,只是害怕得哇哇大哭。

那时候过每到过年,我们全家就要一路走来去奶奶家团聚。过年都是在冬天,冬天又是黑龙江的冬天。那时候没有羽绒服,我们都穿着棉袄棉裤,戴棉手闷子。伴着脚下咔嚓咔嚓的雪声,嘴边缭绕着丝丝的热气,我们来到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当中。一大盆炖排骨肉, 一大盆炖鸡肉,姑姑婶婶们全上阵,下午两三点钟,一顿丰盛的新年大餐开始了。我奶奶家连大人带小孩要坐上三桌子。在我的印象中,寒冷的冬天虽然难过,但是寒冷的极限就是过年了。过年了,有那么多好的,还有新衣服穿,很开心的是能见到奶奶家的那么多的孩子们,可是在一起肆无忌惮地玩。那时仿佛也不觉得天气寒冷了,心里只是浓浓的暖意。

天冷的时候,就怀念小时候的火炉子和火墙。火炉是烧煤的,一从寒冷的外面进入屋内,炉子闪闪的红光招引着我。我把手悬在火炉的上方让煤火的热量烘烤着,不大一会,就不觉得冷了。我小时候还愿意吃在炉盖上烙的土豆片。把土豆打了皮,切成大大的厚片,把炉就不盖扫干净,再把土豆片一片片摆上去,两面都烙熟,都绷皮了,土豆的香味也飘出来了。这种炉火烤出来的土豆片格外好吃。

但是现在有时候集中供暖不好就很遭罪了。外面冰天雪地的,死冷天的,屋里没有一点热乎气,这时候太想念从前的那个炉火了。东北的冷是无条件的毋须商量的客观现实,东洋的冷也是剪不断理还的愁绪,东北的冷也是打不跑也骂不散的情人,东北的冷还是不请自来的很很亲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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