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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俊财丨父亲的手艺

来源: 西部文学网 时间:2021-10-14

作者:廖俊财

其实父亲很钟爱的就是他那把攥撬,是农村装砖窑是一把专用工具,那是他吃饭的家伙,是用来赚取生活费养家糊口的绝对不能缺少的工具!

父亲是个砖匠,不管是制砖还是烧砖都是一把好手,在乡里十里八村的没有不知道砖匠年师傅的,倒是他的大名没几个人能记住了!他真名叫廖兆年,也许爷爷在给爸爸取名字的时候也是经过一番考虑而且希望有朝一日爸爸能光耀门庭的一样。但是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其中的遗憾就是到了他离世的那一刻也没有想清楚。早在改革开放之前,我的父亲是乡企业办管辖下一个砖厂的厂长,那时候*实行计划经济,乡里办的砖厂就是供农民家里盖房盖偏房盖猪圈之类所用的,不愁销路,只要能生产出红砖来基本上没有存货。毕竟是乡里政府部门的一个小领导,我们家生活水平总体来说肯定是那时候的小康!

1982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父亲也蠢蠢欲动地跟人合伙办起了红砖厂,而且他通过私人关系在乡信用社办理了一笔不小的贷款,用于砖厂建设。砖厂肯定是开起来了,生产出来了红砖供不应求。毕竟是改革开放初期,*大发展大开拓的思路逐步在全国范围内兴起,人们挣脱了思想束缚,天天喜形于色的忙碌在自己的责任地里,有使不完劲。

父亲没多少文化,就算我的曾祖父是个教书匠,后辈里也没有读书人。可是父亲老实厚道,是出了名的大善人。那时候我们家只有两亩责任田,父亲也是做农活的老把式,这点农活除了“双枪”季节忙点,平时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那小砖厂了,在那一排排一垛垛土胚经过烧制后变成一个个红砖的过程里,凝结的是父亲欢欣的心血。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年下来,父亲的砖厂终究还是亏了,他认定一条死理就是生产的砖块全部销售一空,没有安全质量问题,可是终究还是亏了。那时候我才十岁,常常伏在妈妈的背上跟着父亲去应付那一场有一场的有带着大盖帽的人主持的调查调解会议,奇怪于大人们之间脸红脖子粗的激烈争吵。到很后,留给父亲的却是一身的债务。没有办法老实人只能老实去承受生活的苦难,父亲重新拾起了他的攥撬,奔走在乡村山野给人家用土办法烧砖……

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呦,整整十年时间,我们家几乎过不了一个安稳的年关,那些要债的会经常来家里,有时候还会有小冲突,年少的我只能战战兢兢看着这无奈的岁月。

时光慢慢流逝,随着红砖厂在农村各个地方兴起,自家烧砖的事情越来越少了,这代表着父亲即将失业了。于是乎,他丢掉了那把钟爱的攥撬,背起了简单的行囊挤进了轰轰烈烈的建筑行业,成为一名农民工,辗转在长沙、浏阳、郴州等地方,不管是修桥筑路还是兴建高楼大厦,也没有区分夏日酷热与冬天严寒,十几个人吃住挤在一间低矮的简陋的临时工棚……

父亲是善良的,父亲也是无比坚强的。即使是身负重债,我也没感受出他的怨言。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没有闲的时候,平时几乎都是在外打工,挣来那微薄的工资还债,同时供养我上学。每到农忙如双抢季节,他就回家操持农活。其实跟父亲一起在田间地间一起劳作,那是特别惬意的事。一把锄头,一挑农用肥,挥洒的是汗水,收获的是与父亲一起劳作的快乐,那是真正的快乐!

我是1995年离开家乡到新疆参加工作的,工作后的我很少回家。父亲还是那个不知疲倦而忙碌着的父亲。多年以后父亲还清了债务,还翻新了房屋,作为儿子的我却没能给家里帮上任何忙。一直到2014年6月29日我在施工工地上突然接到了父亲去世的噩耗,我不禁嚎头大哭。父亲去世的时候还自己起来做了早饭,坐在家门口稍作歇息,却栽倒在大门口再也没有醒来,没有留下一句遗言……

做儿女的总感觉父亲很坚强很强大,其实人生就是在不经意间就留下了无法弥补的遗憾,哪怕是2014年春节我回老家时他跟我说,再过一年就不做农活了,要去新疆帮我照看孙儿孙女,可是这一刻永远都没有到来。父亲太平凡了,平凡中默默地承受住生活的艰辛与重担,可是我能感受到他的伟岸,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勤劳善良的人。

2019年9月30日作于新疆阜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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