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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记忆中的闽剧

来源: 西部文学网 时间:2021-08-13

我是听闽剧长大的。家在闽侯,我们那有一种传统的日子叫——二月二,在这日子里,会请戏班子来唱戏,即闽剧。

家乡有专门的戏院,戏台不大,但底下的座位很多,分楼上与楼下。那时,每家每户出一些钱,预定几出戏,每出很多场,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段唱,记得差不多要唱到晚上12点,共唱三天。

这几天是大家很活跃的日子。老人出来活动了,他们听得懂戏,而且也乐于跟旁边的小孩谈戏里的故事。小孩嘛,就图个新奇与热闹,因为这时会有各式各样的生意人不知从哪带来那些奇奇怪怪或精美或好吃的玩意儿,平日里都没见过。我那时喜欢吃冰糖葫芦、麦芽糖,还有一种现场制作的糖——半液半固的糖被他们随手左一动右一提,不一会儿工夫,动物或人物的形状就活灵活现地呈现了,那时看着看着都舍不得吃。然后再过那么几年,特意回去找时,他们都已不再来了。

小时候喜欢看戏,是看,不是听。看他们艳丽的装束、道具、画布假装的背景,特别那些女孩子,一副好面孔不说,还可以穿上古装的服装,帅气极了。甚至还偷偷地跑到后台看他们化妆卸妆的样儿,小镜子、小眉笔、梳妆盒,好像真的是古代的闺房小姐,还有平日里还真没见过男的化妆过。不过也很纳闷儿她们干嘛要涂那么浓的妆儿啊?卸妆的时候更清秀呢!“难道古代的人都是这样?”对于那些叮叮当当的道具儿,真的也好想耍耍。那时的自己,很羡慕很佩服他们。

还有,看戏里的故事。印象中很喜欢的是八仙过海的故事,那假作云的白腾腾的气不晓得怎么来的,那八仙和观音的装束让人心内痒痒。印象很深的是有关鬼魂的故事,忘记了故事名,只知道那是一个冤枉而死的好人死后成了鬼,记得他一身白衣束得紧紧的,长长的头发在头顶上绑成一束直直地披下,额上还有一块红条子,那时不知道他是谁,旁边的大人跟我说,他是“鬼”。以前从没听说过“鬼”这个词,然而这次我一听说,不知怎地,就害怕地将头埋下。从此,怕鬼怕了好几年,甚至都梦着哭醒。

当然喽,对我而言,那依依呀呀的唱调节奏过慢,好让人急,虽说懂得方言,但被他们这么一拉长一加上调唱出来就真的像催眠曲了。所以啊,就常常打瞌睡,而我晚上又赖着不愿回家,都数不清被抬回多少次了,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在家里。

后来,我长大了,上学了。再后来,上了初中。渐渐地,对“二月二”就没有什么感觉了,不期盼了。尝试着再看,觉得太繁琐,竟再没看一出完整的。曾经的玩伴,也跟我一样大了,而那些兴奋挂在嘴角的陌生的小孩们,我又怎么再融入到他们中呢?

我长大了,不是吗?可是,也回不去了。童年的箭射出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们长大了,可我们的好奇心我们的天性我们的闹腾似乎被时光慢慢地夺走,变得对很多事情都司空见惯提不起什么兴趣了。曾经的我们那样渴盼着长大,以为长大就自由了,以为长大就可以做很多很多事了,可是,如果我们的长大换来的是生活热情的消减,那这样有什么意义呢?或者说,是我们浮躁了,那些缓慢的节奏声调,我们没有耐心听了。我们懂得了经济社会,也不知不觉中融入了受影响了,于是习惯了快餐文化,对这种民族的传统的过去的缓慢的,我们只看到了它无聊耗时的一面。我们变了。

戏院那边,也没有小时候那么热闹了,曾经的冰糖葫芦、麦芽糖,曾经的手艺人,那些奇怪的玩意儿、手工制品,也找不着了。顺带地,闽剧本身也变了些。也许它看到了时代的步伐,也许它看到了当今社会主流的口味,为了生存,它委曲求全了。几年前,再次看过一次,闽剧的开头成了火辣辣的劲舞表演了,当然内衣还是长袍大衣,但终究还是在外套了件西装,它还是它,但又不是原来的它了。

希望只有自己看到的这个地方变化了。当然是希望它变,变得可以跟上时代,但又不能失去它的原味。只能寄希望于新一代的闽剧表演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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