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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眩晕人生(散文)

来源: 西部文学网 时间:2021-07-13

我的眩晕人生(散文)

我的眩晕人生

晕车晕船晕机,据现代医学解释,原因是乘车过程中,交感神经兴奋,神经功能紊乱,导致引起眩晕、呕吐等症状。

晚集在这方面一直是孤独求败的,不仅晕汽车,还晕牛车、自行车,甚至澡堂子。

1.

小时候跟着母亲走亲戚。农村平坦的一级路上,牛车平稳,靠着母亲,躺车板上仰望蓝天白云,听风声,看树梢,恍如飞鸟慢慢飞翔。

过泗河、上大堤,下河堤,再拐到二级路和乡间小路。一路下来,颠簸起伏,胃里就难受起来。本来欢声笑语,渐渐痛苦不堪,趴在车边,看着车轮在眼前转动,努力控制着恶心、想吐的感觉。

终于到了郭家营舅姥姥家,小脸煞白,动弹不得,母亲便轻轻背下车。见了舅姥姥,一句话说不了,只能眨巴眨巴眼,算作打招呼。舅姥姥一脸痛惜,连忙抱到她那年代久远的老式木床上。

外间里,大人们叙旧寒暄,家长里短,欢声笑语。我在昏暗的东间里静静地躺着,看墙上“闯王起义”贴画,辨认顶棚上旧报纸的字迹,

到了吃饭的点,挣扎着起来,面对着很爱吃的拔丝山药,却没了胃口。

返程已是傍晚,大人们依依惜别,我也恢复了状态,和舅姥姥亲得不行,千叮咛万嘱咐,牛车终于返程。

吱吱呀呀,摇摇晃晃之中,仰望夜空繁星点点,听虫鸣蛙叫,偶尔还有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由远而近,伴着女孩的笑声,在耳边闪过,渐渐消弭在远处。

回来的路上,一直担心再出现那种痛苦的感觉,好在进了村子也没有出现晕车症状,暗暗庆幸。老远听到黄狗欢快的叫声,推开柴门,大黄就摇着尾巴爬上身来。

2.

父亲进了城,成了公办教师。老家距城里有二十里路,父亲骑他的*牌自行车来回,偶尔就带上我,去城里见见世面。

那时不过六七岁的样子,坐在自行车大梁上,双手扶着车把,很有些骑车的感觉。

沿着泗河河堤,慢慢行驶。父亲有时教我背一首古诗,有时就讲讲三国演义或者西游记。很喜欢反复询问父亲关于水帘洞、金箍棒的典故,非常神往拥有那样的神器,体验那样的经历。

渐渐地,开始有些不舒服,微微得有些恶心。终于过了泗河大桥,进了城。那时家里还养着蜂,父亲首先去粮库询问有没有白糖。秋天了,得提前准备蜜蜂过冬的食物。

到了粮库门口,父亲把我抱下来,转身停车,却听到闷闷“哐”的一声。转头看,我就象一截木桩一样,直直地迎面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父亲也顾不上自行车了,那时候自行车是很贵重的交通工具,尤其是凤凰、*、泰山等牌子,非常抢手。

抱着我就往人民医院跑,颠来荡去,刚跑出去几十米远,就慢慢醒了过来。

往后的日子,父亲经常谈起这个事,说他当时吓坏了。每次听到父亲这样说,看着他追忆往事的笑容,心里就感到很幸福很温暖。

3.

以前农村的孩子在冬天几乎是不洗澡的。一是因为那时的冬天很冷,二是没有澡堂,不具备条件。往往一直等到来年泗河发水了,才能在河里尽情扑腾,洗去一冬的陈垢。

后来进了城,就有了冬天洗澡的条件。

父亲带我去工人俱乐部公共浴池。两间屋子,中间用屏风隔开。一边是更衣橱,一边是池子。

那是*一次见到澡堂子,雾气缭绕,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人很多,一股澡堂子特殊的味道给我很深的印象。

水池的水很热,下不去,父亲就鼓励我,让好好泡一泡,老爷子要给我好好搓一搓,用我妈的话说,那叫“褪猪”。

没办法,就先把腿慢慢放进去,好一会,再鼓起勇气坐下去,慢慢适应了温度。

澡堂子里的人越来越多,有些闷,反胃,难受,便爬出来,躺在池沿上休息。可恶的是,刚躺下,一个大胖子就坐在面前,将一个巨大的臀部和门扇一样的后背杵在脸前,一时更加憋闷。

有人下池子,池水涌上来,热水拍击着我的身体,实在忍不住,趴在池边上呕吐起来。

周围的人很关注,那个胖子也转过头来,很关心地看着我。父亲有点不好意思,连不迭地说孩子有点晕堂子,对不住大家了。一个上年纪的大爷提醒父亲,快把孩子抱到隔壁通通风。父亲也没洗完,看着我,又给看堂子的师傅要了一杯水,给我喝下。

从那以后,几乎每次去澡堂子都晕堂子,一直到长大成人。

4.

长大成人了,晕车晕堂子的事就很少发生了,以为自己已经战胜了晕车,但现实总是一次次教我做人。

几年前,夫人的姨姐,带着两个六七岁的双胞胎女儿,到济南来看我们。

作为东道主,尽地主之谊,带她们四处游览,下馆子,玩得很开心。

吃过饭,又去了植物园。儿童游戏区有过山车,两个孩子非要玩,夫人和姐姐也坐了上去,然后四个人都喊我快点上来。

知道自己这点底子,不敢上。她们催得更急,开车时间就要到了,心想已经是大人,多少年没有晕过车了,应该没问题,心一横,就坐上去了。

一开始还行,和她们一起大笑、惊呼。很快,那种熟悉的晕车感觉上来了,而且由于过山车的运动特点,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强烈的晕车痛苦折磨着我,痛不欲生,惟有数着时间,盼着它尽快停下来,度秒如年!

想吐,可是不能在她们面前丢脸啊,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掉面啊!唉,爱面子的人,到死也是个爱面子!

很后,她们把我抬进了汽车。本来,晕车的人不能接着再坐汽车了,可是总不能在植物园躺一天啊?

我象一条濒临死亡的老牛,孤独地斜躺在后座上,头靠着车门,一言不发,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从那以后,双胞胎姐妹可算是认识我了,一提起我来,就说,“那个晕车的姨夫”咋了咋了,唉……,一言难尽。

如今做了父亲,晕车的毛病又传给了儿子。去打架子鼓,下了车,孩子就让我背着,一如当初母亲从牛车上把我背下来,亦如父亲抱着晕倒的我奔向医院。

不知再下一代,会不会还有晕车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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