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落如歌

梦回深巷小楼，隔窗清幽，不带纷繁来扣，伞下眉眼微皱，耳中言语带愁。忆尔支言曾记否。回眸，岁月已朽。

——米拉

窗外的风鼓动着瑟瑟的枝叶，在一宵冷雨的浸润下，冬——应约而来。

小镇的冬天来得很缓，像是一个踽踽独行的老者，不急不徐的赶着脚步。而在落叶辗转之间，整个世界都在一片寒峭萧索中缓缓睡去，风里吹散了零乱的笑声，在广漠的天宇下，小镇一时里竟变得恍惚起来，似乎正在等人于微醺的时光深处将他唤醒。

细碎的阳光从窗间流泻下来，应着这一房的风声雨味，不禁让人在冬日的很后一点暖阳中欣然睡去，仿佛昨夜的冷雨不曾落在这屋檐下，打湿了檐头早已空荡的鸟巢。

夏日里嬉闹的半亩荷塘也归于沉寂，此刻正有人站在那里定定地望向远方，在云蒸霞蔚的记忆里看到那个手捻落梅、楚楚而立的女子。而生命的迁浮又像是一场旧梦，照着或明或暗的人影，不禁让人顿生茫茫之感。

夜色灰蒙，就在小镇里的人们将要安详入夜时，带着一丝寒意，纷纷扬扬的雪花打在静谧的夜空里，随风，四处飘落，映着窗外的一片寂。

而此刻，只有小巷尽头的微微光亮从窗间透过，那个等雪的少年此刻正温存地打量着窗外纷繁的雪花，衣衫单薄的她矗立良久，眼波盈盈，笑靥如初，似乎在年少生命里的每一次飘雪都不曾打湿她澎湃汹涌的心。

是夜，似乎也有人在悄然间推门而去，坐在岑寂的夜月下，听到了梅花绽放的声音。倏然间，便吟出了温和清婉的诗句。

于是在美的当下，热闹繁芜的小镇也昏然睡去了。

清晨，爽朗的笑声划破了天幕，在皑皑白雪中依稀看到几点红绿，一群孩子裹着厚重的棉衣笨拙地奔跑嬉戏着，不时的传来几声刺耳的尖叫。而屋檐上的冰凌在和煦的日光下闪闪发光……少年的目光停留在此处，而又在不经意间，转过身来对我粲然一笑。

那场落在少年生命里的白雪在小镇的记忆里漫天飞舞，而少年就像在冬夜里傲然绽放的梅花，雪剪裁冰、迎风而展，让人莞尔之际不禁潸然。

以往的日子扑棱有声，而鱼贯的人群仍旧裹挟着我没入时光的洪流之中，人世层层的结痂无法愈合，而生命早已纷落如歌，但我始终相信，那个曾在小镇怦然入心的时刻永远不会被人遗落在偏南的一隅，总会有人在蓦然回首时温柔地将它拾起。

席慕蓉曾经说过，当我猜到了谜底，才发现，宴席已散，一切都已过去，当我猜到谜底，一切都已过去，岁月早已换了迷题。而我还是偏执地等待着那个揭开谜底的时刻。

白驹过隙，无数的迷题在指间淌过，而关于那夜的梅花，我想我已知道谜底——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